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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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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底生出的慶幸。.

老道士也沒喊他, 更不驚訝,畢竟知道他求簽來解的目的,就只是想知道之前那姑娘問了什麽罷了。

而駱清流回宮時,遠遠看到謝攬從宮裏出來, 步履匆匆, 臉色難看的要命。

原本想和他打聲招呼, 卻瞧見了大都督齊封,只能作罷。

“謝千戶留步。”

謝攬尋聲偏頭, 見是齊封, 並沒有上前去。

齊封不在意的模樣,翻身下馬, 拋開護衛朝他走來,像是專程在這等他的。

謝攬剛去了文淵閣, 被那些內閣大臣們盤問了好幾遍。其中還有個老不死的得知他是文轉武,對他一通說教, 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鄙視。

若不是他今天心情好, 險些忍不住頂嘴。

如今一出宮門又碰到齊封, 原本的好心情算是消磨殆盡了。

謝攬敷衍行禮:“大都督。”

齊封背著手:“你這南下一趟, 收獲頗豐。”

謝攬慢慢站直:“都是下官分內之事。”

齊封提議:“其實以你的能力, 並不適合待在玄影司。你更適合帶兵打仗,趁著這個立功的機會, 有沒有興趣來我軍府?”

一句話將謝攬問的摸不著北。

“玄影司是我朝特設的衙門, 職在監察百官,權力雖大, 卻始終只是個衙門。像盛極幾代的東廠一樣, 說抹就抹了, 永遠也比不得軍權在手。”

齊封和他分析利弊, 也像是好言相勸,“何況玄影司裏還有個裴硯昭擋在你前面,他乃沈指揮使義子,沈指揮使對他悉心栽培,極是維護,你不太可能贏得過他。”

謝攬詫異地回望他:“下官莫非能贏得過齊瞻文?裴硯昭只是個義子,他可是您的親兒子,如今在京畿司也只是過渡罷了,遲早會進軍府,難道不是?”

齊封竟笑了一聲:“你不必擔心他,那小子不成氣候,和裴硯昭比不了,和你更是天壤之別。”

謝攬:“?”

知道齊封心機深沈,但直覺告訴他,齊封不是在說笑話。

奇怪了。

齊封設計抓他那晚,從態度上,謝攬差不多有九成確定自己的親生父母是死於他之手。

但第二天正式見面,謝攬發現他對待自己的態度起了點變化。

如今南下回來,更是不一樣了,一副為他籌謀前程的模樣,宛如一個慈愛的長輩。

難道當年荊北驛館的血案不是齊封做的?

齊封認出了他是他親外甥?

那為何不明說?

當年為了得到兵權,不得已而為之,將近二十年過去,良心過意不去,想要補償他?

謝攬搞不懂,心裏直犯惡心:“多謝大都督賞識,但下官不喜歡帶兵打仗。”

齊封蹙眉:“為何不喜歡?”

他想走,但齊封沒有放他走的打算,宮門口一側,他也不好發作:“不喜歡就是不喜歡,需要什麽理由?”

莫說軍部的長官是齊封,即使不是,他也不去。

入了軍府,晉級攢的是軍功,基本都要去邊境都司磨煉,一外派就是三年,雖不禁止帶家眷,但馮嘉幼哪裏吃得了這個苦。

謝攬再次想走:“大都督,下官還等著回衙門向指揮使覆命。”

齊封溫聲勸他:“先別忙著拒絕……你岳父不是回京來了,他是個聰明人,你不妨去問問他的意見,讓他給你指條路。”

謝攬隨口應了聲“是”,抱拳告退。

齊封望著他逐漸遠去的挺拔背影,露出幾分無可奈何。

……

從郊外回城裏的一路上,隋瑛都在追問馮嘉幼,撒潑耍賴的,也沒能撬開她的嘴。

送馮嘉幼回到馮府門口,隋瑛剛下馬車,就瞧見馮府對面站著一個人。

街上人不少,但他出類拔萃的,一眼便能認出是誰:“裴硯昭?”

往常看到玄影司高官殺氣騰騰的站在誰家門口,真會替這家捏把冷汗,但馮府裏也有位玄影司千戶,便不再可怕。

馮嘉幼被隋瑛扶著,踩腳凳下車,也望過去。視線穿過來往人群,落在裴硯昭身上。

隋瑛看他時,他毫無反應。

馮嘉幼望過去時,裴硯昭目色沈沈地掃了她一眼,轉身離開。

隋瑛奇怪:“他幹嘛呢?”

馮嘉幼低頭整理微皺的裙擺:“誰知道。”

隋瑛將她送進大門:“那我先回去了,後天過來陪你過生辰。”

“好,路上慢點,人多的地方不要騎快馬。”

“知道啦。”

等她走後,馮嘉幼問守門的家仆:“玄影司裴鎮撫是不是前來拜訪過我爹?”

家仆忙道:“是,但家主說沒空,請他回去。”

馮嘉幼問:“他沒硬闖?”

家仆搖搖頭:“沒有,挺客氣的。”

“我爹還在書樓裏?”

“是的。”

馮嘉幼順著游廊慢慢往裏走,猜到馮孝安不去接母親的原因了。他待在家中,足不出戶,是不給裴硯昭見面的機會。

而裴硯昭也不敢硬闖。

裴硯昭從前欺負她,在沈邱看來都是小打小鬧,更何況還有沈時行護著。

沈邱不會去責怪裴硯昭,畢竟是他一手養大的半個兒子,論親近,可能遠遠超過他與馮孝安從前的友情,畢竟他這個人非常的護犢子。

從他對沈時行的態度就知道,溺愛的不得了,十歲前都陪著睡覺。也從來不逼著他考科舉和真正進入官場,由著他整天瞎搞。

對裴硯昭不如沈時行,也是非常疼愛的。

但如今馮孝安回京,是回朝廷做事,說句不好聽的,他和沈邱、兵部侍郎一幹人是結黨的關系。

他還是這個黨派的智囊,占據著極重要的位置。

裴硯昭若忍不住來動馮孝安,那就是在挑戰沈邱的權威,損害他的利益。

會動搖沈邱對他的信任,會把他踢出玄影司,外放去邊境軍營反省歷練。

從前裴硯昭可能還不太擔心,只當是個懲罰。

但如今玄影司裏還有謝攬,他一走,鎮撫的職位必定是謝攬的。

馮孝安避而不見,是在折磨他,看他究竟能不能忍得住。

忍不住,那就給謝攬騰位置。

馮嘉幼之前真是多心了,竟擔心裴硯昭得知馮孝安沒死會發瘋。

還會因為沈邱隱瞞不說而與沈邱鬧起來。

權勢欲望之下,根本由不得他率性而為。

不是“多心”,準確來說是高看了他。

馮嘉幼從前挺喜歡有野心的男人,可自從有了謝攬,拿來和謝攬比,就有些瞧不上他們了。

此刻,竟從心底生出一絲慶幸。

幸好裴硯昭當時沒有心軟,堅決推開了她,傷透了她的心。

她才有機會嫁給更好的人。

……

謝攬是實打實的忙了一整天,也是入京做官以來,接觸權臣們最多的一天,月上柳梢才回到馮府。

沒回住處,怕回了不想出來。

問過家仆,得知馮孝安待在書樓裏,便往湖心去。

推門入內,見馮孝安坐在臺階上看書,周圍散落著一堆書冊,應該都是馮嘉幼收集的大理寺相關。

謝攬原本想喊“二叔”,話到嘴邊改成了:“爹,沈邱讓我回來跟您說……”

這聲“爹”喊的馮孝安微微楞怔,擡起了頭。

室內外溫差極大,謝攬轉身關門:“幼娘不在身邊我才能喊。”

書冊卷起來抵住下巴,馮孝安好奇:“我以前真沒看出來,你會這樣懼內。”

“您若沒看出來,會整天想著給我使美人計?”謝攬倒沒覺得懼內是個貶義詞,畢竟他們寨子裏沒有男尊的習俗。

“我說的是程度。”馮孝安笑了笑,他當然知道,把女兒嫁給小山,最中意這一點。

看上去李似修與他女兒更為般配,他不覺得,因為李似修某些方面和他有幾分相似。

馮孝安給女兒挑丈夫,任何像他的男人想都不用想,直接排除掉。

“沈邱讓你說什麽?”

謝攬走進去:“事情的進展沒有預料中的順利,賬本交上去,沈邱彈劾漕運司上下,禦史臺也彈劾了沈邱……”

馮孝安道:“無妨,正好借機看清傅瑉在京城內的同黨,漕運司是個可觀的錢袋子,他們不會輕易舍棄,跳出來的越多越好。”

謝攬:“韓沈被送去了那什麽殿,好像是質子住的宮殿,內閣還在商討對策。兵部廖侍郎拿出了您當年離京時的文書,上有兵部的印。內閣,司禮監都沒提出質疑,您大理寺卿的位置,基本上穩了。”

若不穩,二叔是不會露面的,謝攬從來沒擔心過。

說完他立馬離開,一進入這座龐大的建築,被塔式的書山環繞,渾身就不舒服,有種民間傳說裏白娘子被鎮壓進雷峰塔的感覺。

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來:“對了爹,齊封今日堵在皇宮門口,邀請我去軍府,您知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麽?荊北驛館那場血案,是不是還有什麽隱情?”

這話問的馮孝安驚訝擡頭:“他邀你去軍府?”

謝攬詳細講了講。

馮孝安認真聽著,眼眸漸深。

謝攬講完,看他持著卷起來的書冊,在手心敲了又敲,像敲木魚似的。

敲擊的動作突然停下時,謝攬就知道他想到了某些關鍵。

馮孝安卻搖了搖頭:“我不知道,我許久沒有和他打過交道。”

“知道您也不會告訴我。”謝攬明白時機還不成熟,他怕他面對齊封時會太沖動,“我回房去了。”

……

謝攬回到房間,馮嘉幼正伏在書案上寫寫畫畫,時不時還會咬筆頭。

他進屋了都沒有擡頭,估計當他是來添茶湯的侍女。

謝攬早習慣了,放輕步子去內室換下官服,出來後搬了個凳子,去她對面坐著。

手肘支在桌面上,掌心托著下巴,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。

等馮嘉幼眉頭稍微舒展一些,才有空問:“晚飯吃過沒?”

謝攬:“在衙門裏吃過了。”

馮嘉幼又沈默下來,等寫滿一張宣紙,夾在卷宗裏,才向後仰靠在椅背上,伸了個懶腰。

終於發現謝攬一直在看她:“我還以為你看公文,竟然幹幹坐在這小半個時辰?”

“我已經忙了一整天。”謝攬是有公文要看,但他沒有帶回家,且堅決不會帶回家。

他也向後一仰,靠在椅背上,一條手臂架在圈椅扶手上,翹起二郎腿,一副囂張的模樣:“月俸三兩,就幹三兩的事兒,多一文都不幹,除非是你讓我去做。”

馮嘉幼往前一趴,逗他:“為什麽?因為吃著我的軟飯?”

謝攬:“……”

馮嘉幼正要笑起來,他先說道:“幼娘這碗軟飯可不容易吃,白天裏賣不完的力氣,往後夜裏也要賣力氣,你得多給我兩碗飯吃。”

馮嘉幼一瞬便被噎住了,再瞧他竟說的面不改色,哪裏還有從前一逗就怯的樣子?

如今輪到她想問一聲,你是不是中邪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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